凯尔希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。
她其实在闲下来时，会很频繁与博士交流，检查博士的身体状况，关心博士的精神压力。
但是正如博士刚刚的自述，她从未尝试去深入博士的内心世界。
或许是避嫌，或许是害怕，或许是……
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，她确实一味的希望博士能够站在自己身旁。
博士又一次察觉到凯尔希的情绪。
这一次他终于转过头，拉低面罩对凯尔希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，然后迅速挪开视线不断用手抹鼻子。
确定这次短暂的视线接触没有触发诅咒后，博士松了口气，对弗里斯顿继续道：
“说了这么多，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，这个名为泰拉的地方还蛮有趣的，我不介意陪着这里的同伴们一路走下去。
可就在前不久，我被白毛狗使唤着跑到一片冰天雪地处理问题，差点给我冻成他了，然后我竟然发现，原来我要处理的问题，是普瑞赛斯。
当天平两端，突然被摆放两样我都不愿意割舍的人与事，说实话那次我有点生气了。
我……又一次选择背叛，我坚定的站在了普瑞赛斯身旁，向我在泰拉新认识的朋友发起挑战。”
弗里斯顿疑惑道：“所以，其实你选择的是你自己的文明？”
“是的，我站在了泰拉文明的对立面。”博士坦然道。
“那为何……”
“我输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输得很彻底，即便我与普瑞赛斯联手，我拼尽全力，却也因此真正意识到自己与那只狗东西的差距。”
博士仰起头，看向地下空间上方那一片光芒无法触及的黑暗：“可是你知道吗？你们知道吗？当我失败后，我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我身上的责任不见了，因为我的对手将我其它选择踩碎了，然后越过我，继续前进。
现在是那个叫齐言的狗东西背负全部责任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，我们所有人都被他保护得很好呢。”
地下空间内伴随博士话音落下，陷入一片死寂，许久都无人出声。
半晌过后，弗里斯顿低沉道：
“那位叫齐言的神只，令人尊敬。”
“容我打断你一下。”博士沉声开口，“请不要称他为神只，他是我的朋友，一个叫齐言的……人。”
“抱歉，是我唐突了。”弗里斯顿认真道歉。
博士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。
弗里斯顿语气明显带上敬意，低声道：
“我想我明白博士你的选择了，我们的文明已经彻底结束了，接下来是名为泰拉文明的时代了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嗯？”
“为什么文明与文明之间只能存在一个？为什么泰拉文明的时代到来，就必须意味着上一个文明注定消亡？或者说，一个文明的消亡究竟以什么为标准？”
博士发自内心好奇道：“我已经忘记自己诞生的那个文明是什么样子，她是否已经成长到统一寰宇每一处角落？
如果是，那么她是一个残暴的，将一切文明萌芽全部掐灭以保证自己霸主地位的文明吗？
如果不是，那么她是与其他文明如何共处的？”
“呵呵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！”
弗里斯顿突然发笑，笑声越来越大，到最后甚至在这地下空间回荡不休变得有些震耳。
博士晃了晃有些被震迷糊的脑袋，对着弗里斯顿连连摆手求饶。
见状，弗里斯顿赶忙停下笑声，只是语气仍然难掩笑意：
“博士，你知道吗？在我和齐言定下约定后，他在临走前也问了我这个问题。”
“约定？”博士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个信息上面。
“是的，我跟齐言定下了一个约定。”弗里斯顿解释道，“如你所见，‘保存者计划’已经彻底宣告失败，再无挽回的可能，在我最后的这段时间，我也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我将最后残留的那些微弱能源送给一名泰拉文明的人，与其坐拥这最后的火焰在我手中熄灭，我更希望将它赠予新生文明，让这个新生的文明在最后的时间里，燃烧的更加旺盛。
泰拉在我看来，是最悲哀的文明，也是最幸运的文明，她注定无法在于终焉的追逐中获胜，但她将是终焉之下，最后一朵焰火！
火种，我将火种度给后来者，我将希望点燃，我于死亡中见证新生！”
博士淡淡道：“如果我没猜错，那只狗绝对没要。”
“是的，他将那个叫克丽斯滕的女娃计划破坏，将我送出的火种丢了回来。”
弗里斯顿没有丝毫被人干扰的恼怒，语气中笑意更加明显：“接下来就是他与我约定的内容了，他说……
我们泰拉的未来，何须假借他人之手赠予？”
“不对，这也不是他的性格。”博士摇头。
“你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。”弗里斯顿赞叹道，“齐言说完这句连我都要震惊的豪言壮语后，突然又坏笑着说要打赌，就赌泰拉没有我的火种也能突破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