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叙话中李辰这才知道,远在西南的陆三渊,为什么会跑到了这寒武之地。
却是北莽西胡同时作乱,而当西胡起兵之时,抚州的知州柳似道置三十万百姓而不顾,转身便逃,抚州不攻自破,西胡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抚州。
事起突然,象山书院的全体师生紧急逃亡,可此刻西胡已经长驱直入,直接截断了向南而去的路,他们没办法,一路向北逃亡而来。
原本,象山书院逃出来的共有二百余师生,但一路奔波下来,被掳走、饿死的有一大半,现在只剩下十几个夫子还有四十余名象山书院的学生了。
这些人,倒也悲天悯人,在路上奋力地收容着落难的流民,一路向北亡命,努力带着大伙儿活下去,三个月前终于进了北雁关,好歹算是有个落脚之地了。
听陆三渊的话,那些夫子里,居然尽多大拿级人物,都是对世俗朝廷不满之人,隐于象山书院教书喻人。
有人是原本入仕却见朝廷黑暗不公,愤而离职或者直接被贬者,还有的是痴心钻研学问,朝廷百请不出者。
总之,居然有李辰从来没有想像过的不少大拿级人物。
包括数学方面的、物理方面的、诗词文化方面的、建筑与匠作方面的……
可以说,全都是人才,而且是这个时代里的翘楚人才。
这下,真是发达了!
“夫子,既然你们全都是这般出众的人才,为何当初没有留在北雁关?
据闻北雁关镇北王梁天可是爱才之人之哪!”
李辰望向陆三渊,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别说他了,哪怕是来个白痴王爷,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性,怎么可能放任这些人才不顾而让他们做流民呢?
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!
陆三渊却是笑了笑,意兴萧索地道,“天下乌鸦一般黑,镇北王府又能好到哪里去?如果那梁天真是个好王爷,又怎么会出现汪文泉、吴闯那等贪墨流民口粮中饱私囊的贪腐之官?又怎么会出现恶少马踏流民取乐的恶事?
老朽算是看透了,这世间,无论是谁当政,也不过都是换个名字,其宗其道、其丑其恶、其心其德,百世不变!
所以,当时吾等也未亮明身份,与其和那些所谓庙堂中人勾心斗角、蝇营狗苟过这一生,靠些薄名苟延残喘,还不如潇洒来去,哪怕做个路死路埋、沟死沟埋的流民,也没甚了得!”
这也让李辰心中恍然,敢情,这象山学院虽然出名,但从骨子里讲,就不是个世俗中所谓的正统学院,收容的也大多都是在世俗中受尽创伤,湮灭梦想的人,包括这位创立学院的大儒。
而越是这样的人,越容易消沉,甚至最后干脆离群索居,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为自己而活。
“那正好,不如就留在咱们这山村之中,白手起家、共同努力、施展才干,建设这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乡!”
李辰微微一笑道,他这是已经发出了邀请之意了。
可是陆三渊却是摆了摆手,摇头一叹道,“大执事,老巧虽然折服于大执事的义薄云天,但终究老了,不堪重用啊。”
李辰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,笑笑说道,“刚才听夫子所言,尚还未到花甲之年,正是壮年暮期,况且学富五车,怎么能说不堪大用呢?”
陆三渊眼中却涌起了傲然之色,微微一笑,“大执事,老朽之所以亮明吾等身份,只不过是因为感于大执事的义薄云天,却并不是想于这田舍之间,谋个所谓的差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