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后,林听云就辞官了。
李应淮拿着林听云请辞的折子,来回踱步。王保守在门口,是一声不吭,也不知道这两天太子殿下是怎么了,跟炮仗似的,都换了殿内好几个奴才了。
"王公公今儿怎么站在门口。"芃芃走过来的时候还调侃了一句王保。王保低头回话,"殿下在看折子,奴才不通文墨的,只好在外面伺候。"
芃芃瞧了一眼王保,鬼精鬼精的,还不通文墨,怕是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吧。
芃芃收到了李承颐的来信,李承颐和芃芃说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,让芃芃转述给李应淮。信上的文字触目惊心,那边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李承颐说,马车在路上被东西绊住了,他们停下车来想把路上的障碍物搬走,扫干净雪,才发现是好几具尸体,认真辨别,发现是一家人,往京城这边走,讨一条活路的。
尽管如此,李承颐到了地方,当地的府衙还是夹道欢迎,鸡鸭鱼肉,美人好酒,每天都不带重样的。李承颐晚上偷摸着出去,在后门看到很多人,都是在这边等着泔水桶的。那些人说,以前的泔水桶都有鱼有肉的,现在只有一些杂粮,没有关系,吃剩的都吃不到好的。
李承颐问他们的存粮呢?
每年都要交税,留下来的粮食正正好够一家人吃,可今年这么冷,不得不用粮食去换了冬衣和炭火,不然还没饿死就要冻死。
李承颐问,为何不上山砍柴。
山头都是有主的,只能捡一些山脚下的小柴火,生火还行,取暖就不够用了。家里烧水煮饭都是秋天存下来的秸秆,今年雪压塌了房屋,不得不用一部分秸秆来修建屋顶。
他们没有一点抵御自然灾害的资本,只要天公不作美,他们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上。
李承颐庆幸,自己小时候只是顽劣了一些,父亲和母亲的话还是听的,种过地,卖过菜,知道他们攒不下银子,知道收获的来之不易,不会说出'何不食肉糜'这样荒谬的话来。
可是他比这些人聪明吗?
没有,他读书一般,打仗也只是跟在兄弟身边捡功劳,学武尚可,中上游水平而已。
他只是生的好。
他现在明白了,为什么母后总是不理会娘亲说的话。娘亲总觉得他们是皇子,高人一等,随意践踏其他人的生命,辱骂他们的人格,不把那些奴才当人。
可是,他们确确实实是人。
难怪以前在宁王府的时候,那么多人想去母后的衔山院,起码能像个人一样活着。
李应淮看完李承颐的书信,也没有心思去想林听云的事情了,"他倒是学聪明了,知道给你寄信不会被拦截。三哥哥长大了。"芃芃说道,"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。"
李应淮在地图上查看了李承颐途经的地方,"都是大启的官员。"宣国的地盘被打下来后,一开始是两边的官员一起治理,慢慢的大启这边的人占据上风,宣国那边的人反而南迁了。
"还是和爹爹说一声吧。"芃芃提议道,也让爹爹知道,三哥哥不是小时候的三哥哥了,二哥哥也很好,他们都是爹爹一手教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