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估摸着他心情颇好,斗胆问道:“属下不解,庄主……萧诉这么做,是为了什么?难道就为了让主子添堵?”
萧宝义弯腰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,男人还想要帮他,被他制止了。
等到他终于把所有碎片都捡起来,扔在桌上,他才开口说道:“兴许他只是想看看,我和夜莺谁更厉害。”
男人不屑:“陈无双怎么能和主子比?她的智谋比主子差远了,才会被主子得手,毁了萧纶萧统,她自己也被逼背井离乡,前途未卜。”
“我倒不这么觉得,”萧宝义把玩着一块碎瓷片,“我已经被逼上绝路了。蜀地藏匿的兵士被抄,十几年的心血一朝尽失,连用了这么久的替身都不得不舍弃。若是这时天下有变,陈宵啊,你说,我还能不能抽身而退呢?”
陈宵跪倒在地:“是属下无能,没能牵制住刑部,害得主子损兵折将。”
萧宝义挥挥手,示意他起身:“唐逸宁在这时选择作壁上观,你能为我出头已是不易。怪只怪我被萧诉那家伙误导,把目光都放在陈无双身上,却没想到那些原本扈拥丁家的士族,在丁道迁死后也有这样的凝聚力。如果不是敌人的话,萧统真的是一位治世明君。可惜,生不逢时。”
陈宵冷哼:“那些士族也不过是一群抱团取暖的蠢货,处处排挤我们这些寒门子弟。迟早有一日,我要让这腐朽的王朝换个新天,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门阀都沦为我脚下的尘泥!”
“志气不错,”萧宝义为他鼓掌,“但杂念过多,就会容易出错。”
陈宵意识到自己失态,瞬间收敛了刚才的神态,乖乖低下头。
“那么,为了我们的愿景都早日实现,再替我做一件事吧。”
萧纲一路奔波劳累,终于到了京城。虽然在路上他已经昼夜不停地处理公文,但入主太子府后,还是被雪花一样的奏章淹没了。
和他的母亲相反,萧纲并不是强硬的人。或许是因为母亲太过强势,他的天性一再被压抑,他的性格甚至称得上软弱。
小时候,他就总是生病,像京城中许多贵女一样弱不禁风。范贵人为了让他不被小鬼缠上,在十岁之前一直将他打扮成女孩,还为他寻了许多替身送到佛寺里。
他最终跌跌撞撞活到了成年,但也因此有了女孩一样柔软的性格,和女孩一样柔软的内心。
他的母亲酷爱胭脂水粉,也把这种喜欢带给了他。他就像晋人一样喜欢涂脂抹粉,穿宽袍大袖,甚至喜食五石散。
自《毛诗》、屈宋以来,常有假托妇人口吻抒情的诗文,如魏文曹丕、陈留王曹植两兄弟就分别写过“贱妾茕茕守空房,忧来思君不敢忘,不觉泪下沾衣裳”、“君怀良不开,贱妾当何依 ”的句子。连武帝也有“一年漏将尽,万里人未归。君志固有在,妾躯乃无依”之类的诗文。
虽然从魏武到小谢,小谢到齐梁,诗文在代代更替中逐渐变得粉刻雕琢,但梁人的婉转雕琢、旎旎绮丽,却是在萧纲这里达到顶峰。
他的诗文虽然也常托女子之名,但他对女子的百转柔肠有着更深的理解,又因为常年生长在深宫之中,从未见过民间疾苦,他的诗文还多了几分华丽,少了一些真情。
不过身为太子,诗文倒在其次。之所以会有如此源源不断的奏章,是因为他处理事宜时手段太过软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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